言说的困惑

嘴巴的功能，除了吃饭接吻外，还会说话。除了聋哑人外，是人都会说人话。但是怎么说，说什么，却是一门大学问。有学者说：说话是一门艺术。艺术当然不是人人能懂的。会说话的人，有一个很好听的叫法———舌灿莲花；不会说话的人，则要到处招人烦的。

话有真话假话之分。

说假话谎言当然是不好的，因为再美丽的谎言，都会有被戳穿的一天，一切的伪装终将会被剥去的。说谎者也将在人格记录上留下卑污的痕迹。

所以，说话就要说真话。真的如此吗。

中央电视台“实话实说”栏目主持人崔永元在一篇题为《说话》的文章里说：他在节目中请的一些座上客，因说了真话而受到迫害，如社科院的一位同志评不上职称，原因是说他喜欢抛头露脸，不钻研业务；一报社记者参加的节目一经播出，立即感到人言可畏，人们说他爱出风头，什么都敢说，恶心；还有一位老年女性在节目中真诚表露了自己的人生感受，结果好多人打听她是不是有精神病……（见《读者》2001年第10期）

说假话有污人格，说真话要付出代价，你说我们该怎么说话。

话还有好话与坏话之分。

说人坏话当然不好啦，我们平常不是经常听人说。我最恨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了———顺便插一句，老黑我最痛恨的是当面说我坏话的人。背后说你坏话，你什么也没听到，等于什么也没说；当面说你坏话就不同了，那不是故意要你难堪吗。

有一个民间故事，说是有一个“乌鸦嘴”的人，很惹人讨厌，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很不招人喜欢。有一天，一个人家生了个孩子，他也去凑热闹，自始至终一言不发，主人很是高兴。临走时，该“乌鸦嘴”说：“我今天可没说什么不吉利的话，以后这孩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，可跟我没什么关系。”

看来，还是说人好话比较容易招人疼，谁不喜欢听好话呢。可这好话也不是容易说的。比如，“我喜欢你”，应该算是一句好话吧，那就意味着我可能讨厌他（她）；比如，“张三好漂亮”，那就可能意味着李四不漂亮。这就需要掌握好一个度。而且，好话说多了，容易给人留下一个阿谀奉承之徒的不良印象。

这说话可真难啊。真话说不得，假话不能说，坏话招人烦，好话招人厌。

想起鲁迅先生的《立论》一文，说是有一人家生了一个孩子，很多人来祝贺，有人说这孩子将来必定大有作为，他得到了主人的奖赏；有人说，这孩子将来必定会死，他受到了主人的痛打。说大有作为的未必能成为现实，说必死的确是一句大实话。说谎话的得赏，说真话的遭打。鲁迅很是困惑，问他的先生那该怎么说好呢，先生回答说：你应该这样说，啊呀呀……今天的天气……

谈天气对谁都无大碍的，也不伤什么大雅的，难怪现在盛行聊“天”。好吧，那我们就开始聊天吧。

第二篇。困惑微小说精选我终于从偏远的乡下调回县城的学校。“哎，你调动花了多少钱。”

所到之处，几乎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这么问我，仿佛商议好似的。

当听了我说“一分钱没花”后，他们就紧接着问。“你有人。”

“没有。”

这次他们惊愕了，眼睛一下定了格，怔怔地审视着我，一个劲地摇头。

不可能，不可能，你骗人，如今调动工作，哪个不花一万几千，我单位的张三，他街坊的李四……没人没钱，调动工作，鬼才信呢。

真的，一点没骗你们。

摇头，一个劲儿摇头。

我敢赌咒；我敢对天发誓……

哎，不必，不必，你花你的钱，碍我们什么事，你不愿告诉我们，那是你的自由，我们也不勉强。是不是害怕，现在搞廉政，怕我们举报。我们才不干那傻事哩，周瑜打黄盖，一个愿打，一个愿挨。

……确实没花钱，只是在办手续的时候，给了人事股长一支烟。也算贿赂的话，这就是我唯一的贿赂。